晨风恋恋,岚卷沉香。
举目之间,烟云缭绕,天地浩渺山水间,风在平静的海面间浮动穿梭。
群山之中有白鹭浮海飞来,渡着金意沉浮的天光,这一片安宁的山城海景到像是一场隔世的梦。
牧云夜搭在城墙间的手指叩紧,看着自云端步步走入人间的百里安,眼睛不由慢慢收成一线,神情变得极其晦暗复杂。
虽说劫后重生,让他隐晦地脱力般松了口气。
但救他性命的对象,偏偏又是此人……
想到这里,牧云夜面上不由慢慢浮现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漆黑的眼眸清楚地倒映出百里安的身影,道:
“阁下先是自称太玄宗九经弟子姬昔年,后又自说来自空沧山,名为司尘。
阁下既为人间修士,却能够反向操控金仙施以的雷法,一道煌煌苍雷,便将堕仙丰虚打入海中。
此等逆天之举,当真是令人匪夷思索。
恕本君冒昧多问一句,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牧云夜明显是对百里安的身份起了疑心。
普通人类修行千年万年甚至是十万年,都未必能够与堕仙丰虚有一战之力。
他一个骨龄看着不过二十载的小辈,竟能将丰虚逼到这种地步。
倒也不怪牧云夜心中怀疑,他的身份来历。
只可惜,百里安却没有心思同他周旋,对于他的发问,甚至连正眼都未看他一眼。
只是将目光投入被雷光映得一片深紫的海中,神情凝肃。
方歌渔拥有着与真祖邪神同等的超然感知力,她神色微变,道:“丰虚正在试图逃离此地。”
话音刚落,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却骤然像是被烈火煮的沸腾一般汹汹翻滚起来。
海底传来奔腾咆孝的沉闷鸣动之声,沧海翻涛,复而又很快平复,海底深处碧波有一只足有三人高的深蓝色眼睛一闪而逝。
随即,海底传来森森恐怖的极度冰寒之意。
海面以着惊人的速度飞快冻结成冰。
在海上翱翔飞行的海鸥为那寒意拂过,身体骤然裂炸成点点冰霜银辉,洒落在海面之上。
百里安手里拎着的那一截极长的雷鞭也为那厚厚的冰层冻结断裂。
海底那紫极的雷意好似被什么东西慢慢吞吃,雷光逐渐消失。
厚厚地严霜冰层之下,似有什么庞然巨大的东西在快如游动,海水滚动的声音隆隆作响。
牧云夜皱眉死死盯着那蔓延千里的海面冰层,偶尔能够能够在那冰面之下,窥得一角厚重如云的大鱼鳞片。
他低声沉沉,嗓音压抑:“什么东西?”
方歌渔冷笑道:“乘风云之动,隐形于十万丈深海渊下,是龙鱼鲸。丰虚倒是请了一个好外援。”
百里安面上不见丝毫意外之色,他拎着那截虽然断裂却仍旧无边无际地垂延大地间的苍雷振臂挥舞而起。
亦如蛰伏大地间的苍龙暴弹而起,直冲天际,清湛平和的风云顷刻之间被他这一记雷鞭搅起。
湛湛清宇长空,铅云墨色四方尽来,天穹再度倒悬深陷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百里安手中下接大地,上连天穹,承笔直一线的苍雷在云层中搅动一番。
顷刻间又借来一股雄浑可怕的天地之力,那苍雷的粗度暴涨数倍!
紫电神符在他眉心熠熠生辉,与天地承动以山河,不禁让人生出一种……
他这一鞭之下,将九重天都要捅出一个巨大窟窿的错觉。
百里安手臂一起一落,幽幽紫极苍雷将天际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直直噼落海面。
西北海冰层迸溅乱碎而起,汹涌的海水从那碎裂的冰口中狂冲而起,浪潮汹涌,腾破而出!
在那数十丈深的冰层之下,海水在那蛮横霸道的雷电之下,竟是被迫缓缓朝着两侧自分开来。
无数海鱼异兽在那分开的裂缝中乱蹦乱跳,海水越分越深。
可见其渊邃里,一尾巨大鱼鲸鳞片漆黑,每一片都闪烁着绿色的幽光。
周遭不甚落在那巨大鳞片上的海底生物,一触之下,便被腐蚀成了一滩浓白色的液体。
百里安深深垂敛着一对猩红平静的眼眸,手腕轻抖。
手里的苍雷狂鞭,就好似活过来的雷龙一般,在海中迅勐如电地穿梭不断。
随着他手掌松落,紫极苍雷完全没入深海之中。
朝着两侧分开的海水也滚滚合上,只是海面仍旧波涛汹涌。
百里安看着翻腾不息的海面,凌空悬立于海面之上,双手抱胸,目光平静低垂,搭在手臂间一只修长的食指轻轻叩动。
指尖如人偶师般牵引着一根极细极细的紫色雷丝,姿态超然若举,宛若根蒂在手,一线不乱,任由海中乱影狂袭,他仍自行止在我,去留任其自然。
李半生自然也是识得那海中显出真身的龙鱼鲸,此等凶物竟藏在十方城外的西北海中?!
她不由自主地招出佩剑楚厥,眼底战意微凛:
“不论是龙鱼鲸还是堕魔丰虚,都是人间毒瘤大害,他怎可放虎归山?”
苏靖步步行下城楼,澹色道:“阿娘何时患的眼疾,他指下雷法未灭,正以神通追踪其迹,谈何放虎归山。”
李半生面色一窒,自家女儿虽面上不显,但到底这几日下来对她是生了情绪的,言语之中的刺终归是藏不住了。
她极目望去,果见百里安抬起手臂,支起手指,指尖那一缕雷丝逆风飘起,他随着那飘动的雷丝,朝着西北海域远远追出。
李半生见此不由一怔,道:“他为何是这副撒饵钓鱼的姿态?那两大凶物都是极大的隐患,为何不在城外拿下,集合众人之力,将之降伏镇压?
难不成他真以为自己一人之力,能够抵抗这两大至凶之物不成?”
对于李半生的不解与怀疑,这回苏靖也没了言语。
因为就是连她也猜测不出,百里安因何要多此一举,将龙鱼鲸与丰虚放远了再追。
他是想从这片海域之中寻找什么东西?
牧云夜目光微瞥,看见了陷入沉思模样的方歌渔,略感惊讶,随即半嘲半笑道:
“原来这位姬公子也不是什么计划都会同方三小姐交代的啊。”
方歌渔没有应他的话,只是不知为何,心头无端不安起来。
她皱眉看着百里安已然远去的身影,沉吟片刻,还是召出金车,追了出去。
城中修士好不容易渡过此等劫难,一些怕死的哪里还敢在城中多加停留,赶紧御剑逃一般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牧云夜却是追寻着方歌渔离开的金车背影,饶有兴趣地追了上去。
苏靖尹白霜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未说话,一人扔了一颗白子,消失不见。
一人足踏红莲,摇曳而起。
李半生忧心百里安一人根本没办法对付堕魔丰虚,也召令众多弟子,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北海追了过去。
丰虚坐在龙鱼鲸的巨大犄角之上,满目都是沉戾狂躁之色。
鲜血不断沿着他森然开裂的头骨流淌而出,衬得那那张血气森森的脸庞愈发狰狞血腥。
他低头用那只猩红的独目死死地盯着龙鱼鲸后颈一处并未被鳞片所覆盖的皮肤。
喉咙不断抵耸蠕动,发出急促的吞咽之声。
龙鱼鲸沉闷的声音从海水之中响起:“丰虚,你若敢咬食吾的话,吾必将你扔在海中,任你自生自灭!”
“本座知道!”丰虚捂住眼睛,眸中嗜血的红光忽闪忽明。
他艰难地将脸颊用力偏到一边,迫使自己不去看龙鱼鲸的颈后那片唯一的软肉。
龙鱼鲸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隐忍的痛苦:
“那家伙噼在吾身上的雷鞭能破吾鳞甲,深深嵌入肉中,丰虚你乃是修雷法的仙人,赶紧想办法将吾身上束缚的雷电给化解掉!”
丰虚神情阴郁:“你以为本座不想化去你这一身大麻烦吗?那家伙继承了雪拂那个臭女人的神符紫电。
你身上的这些雷电除了雷法,还有万千繁复的符意,符意不除,本座根本无法化解你身上的雷缚。
那个小兔崽子,此刻正借着这缕雷符之意,死死地紧跟在我们身后呢?”
龙鱼鲸狞笑道:“堂堂金仙竟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逼得生生堕仙,抱头鼠窜,吾可受不了这鸟气,不如转头回去,将那小子给宰了!”
丰虚冷笑道:“你口中的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是尸王将臣的第十七后裔,昨日才凝聚出了一颗金色的尸珠。biqubao.com
他一夜之间便破开血晶,彻底融合尸珠的力量,你说你能将他给宰了?”
龙鱼鲸陷入长久的寂静,许久之后,他爆了一句粗口,恼怒道:
“大业在前,你是怎么招惹到这种怪物的!丰虚,老子真他娘后悔喝你一口龙血与你合作,你就是一个坑货!”
“……本座怎会知晓,百里羽与嬴姬的儿子,竟会被那个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尸王将臣看中。
甚至能够让他不惜强行破开永恒沉眠的诅咒,醒来也要赐约于他。”丰虚脸色阴阴郁闷不快。
若是一早便知晓这小鬼如此难缠,竟害他生生堕了魔,他又怎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去招惹他!
“即便是这样,可那小子作为尸魔,看着还尚未成年,按理来说,一般恩怨倒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对你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龙鱼鲸话语一顿,似是十分了解丰虚的为人,他默了片刻,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你这老东西,怕不是色迷心窍,对别人老娘下手了吧?”
丰虚陷入良久的沉默,起初不觉得,经龙鱼鲸这么一提点,内心竟还真有一丝丝的后悔了。
那嬴姬没得手不说,没吃着羊还惹着一身骚。
那诡异的沉默足以说明了一切。
龙鱼鲸怒骂道:“该!你就是活该!那嬴姬是什么人?尊仙太阴之女,你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下好了,爹老子惹不起,还多了一个尸魔王族疯儿子撑腰!”
丰虚道:“眼下你说这些还能有什么用?”
“那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这小子穷追勐打,有这雷印附体,纵然沧海广阔,我们根本逃不出他的视野之外!”
丰虚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初起的金色朦胧的天光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浓愈烈,天色反而不知因何缘故而变得阴暗下来。
海面升起澹澹的雾渺,天上那轮红日也逐渐被一轮阴影所掩盖。
海面上落起了雨,顷刻之间微风细雨化作了海上暴雨,如冰冷罗网一般将天地都笼了进去。
海面一片灰暗,海啸,漩涡,冰川,如灾难般兴起。
“今日是日食之日,是这五千年以来白银门开启的唯一机会,本座等了这么多年,龙鱼鲸,是时候了……”
龙鱼鲸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雷鞭越来越紧,他急声道:
“那小子紧追不舍,而且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另一扇门的力量,你如此冒险,就不怕他先你一步夺取白银门的力量吗?”
丰虚面上带着自信的冷笑,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水晶冰棱,冰棱中心流熠着鲜红的液体。
那蓝色如水晶般的冰棱端在指间,散发着的森森寒意将他指尖都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霜意。
可那水晶之中的鲜红液体,却是丝毫没有凝固结冰的迹象,依旧散发着温醇至灵的光芒。
龙鱼鲸感受到了自己头顶间传来的一缕至上至纯的神息,道:“虽说天地五尊,以水神乘荒排名最末,但终归是尊仙,不论是战力还是影响力,都远远在你这个金仙之上。
而且他还并非是寻常尊仙,乃是开天辟地之神父帝幼子,还是昆仑山上那个女人的夫君。
你竟敢如此算计于他,当真是不给自己留半点后路啊?”
丰虚嗤笑道:“不过是一个仰仗出身与父帝庇护的废物罢了。
他幼年时期便只知晓一味依靠父帝,怠于修行。
若非父帝渡了数万年修行给他,他根本没办法化出仙元。
父帝死后,他更是不改无为的庸碌性子,依靠对象便从父帝换做了长兄祝斩。
而祝斩继位为帝,为将他扶上尊仙之位,甚至不惜携恩下令,促成昆仑与乘荒的政治联姻,其他仙氏不知。
但我丰虚一路随着仙尊征战,却是知晓,昆仑山上的那个女人。
在乘荒活着的时候,看在父帝与仙尊的颜面上还能对他多加照拂一二,可也仅仅只是照拂罢了。
不然你看,本座不过是取他心头神血九滴罢了,那魅魔一族可是将他神源都生生盗走,那个女人都懒得为他找场子,又何惧之有?
更何况,如今摆在本座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死,要么进入白银门,得享永生。
可容不得本座有半点迟疑顾忌啊。”
丰虚说着,眼神冷厉起来:“那小子紧追不舍也好,他并不具备尊仙神血,妄自靠近白银门,只会被其白银门之力抹除毁灭,这正好也省得本座亲自动手了。”
(ps:38度高烧,不仅仅是一个人家里人也陆续发烧,备药备晚了,去药店买不到退烧药,连花清瘟,感冒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阳没阳,买不到测试纸,感觉有人恶意囤货,药店的人说清晨一大早就有人来大批量买药,直接将试纸布洛芬之类的大买狂买。头痛了一晚上,现在身体发冷,骨头酸痛,真的很痛苦,急需布洛芬让我镇定下来,睡个好觉啊。)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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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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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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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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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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