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就算再兴奋激动也得回房休息。
今夜李开先和汪德渊也在会馆住,晏珣只能跟常欢、阿豹挤在一条炕上。
今时今日,晏公子习惯一个人睡,看来租房的事,得抓紧办好。
京官大多都是租房。
因为流动性大,有外放或者告老还乡的,也有父母去世回乡丁忧的……在京城一住几十年的不多。
一些会馆和民居都提供出租,市场很成熟。
从供需双方看,租房住都是最佳选择。
王徽回到房里,温柔地看着晏鹤年,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想到街上大娘们羡慕的眼神,更觉得得意。
改日让小珣替她画一幅《碗里的仙鹤》~~
“你们去礼部参加琼林宴,好些人一路追着、依依不舍。听到那些小娘子说,这一科因为小珣发了财。”
晏郎名气大,都押他做探花。
晏鹤年骄傲抬头:“她们眼光不错。”
“还有更稀奇的。我们在酒楼定的位置,旁边一桌是一个道姑带着丫鬟。听她们说话,像跟小珣是旧相识……”
王徽三分惊讶七分喜悦,“咱们小珣真是了不得,连京城道姑都认得。”
晏鹤年心念一动,问:“是什么样的道姑?”
王徽回想着:“对了!小丫鬟是京城口音,道姑却是扬州口音,莫非是小珣在扬州结识的?”
她细细描述道姑的相貌和打扮,最后说:“像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出家的,明天让阿豹去打听一下。”
阿豹经常跟晏珣出入阮瑛的家,跟东厂小太监称兄道弟。
谁知晏鹤年听完摆手:“不用打听,这事我清楚,只是没跟你们说。”
高邮平安坊土地庙老道的相好金大娘,带着女儿被京中贵人接走。
晏鹤年上回从小珣手中拿到金家母女的住址,就悄悄去打听一下故人近况……
“你没见过金小怜,所以不认得。”晏鹤年感慨,“她如今不姓金,而姓陆。是已故忠诚伯陆炳的养女,也有传闻说是外室女。”
王徽惊讶:“那可真是贵人!”
“陆炳临终前让人把她们母女接回,小怜出身尴尬,做事却果决,当机立断用为父祈福的名义出家。”晏鹤年语气中带着赞赏。
这种富贵人家的女眷出家不会去道观,一般是在家庙或者别院修行。
“陆炳死后,小怜有孝女名头,在陆家算是有容身之处。她们母女住在西江米巷,关起门来修道。那里周围都是锦衣卫军户,没有坏人去打扰。”
金大娘是暗门子,小怜渐渐长大,在那种地方哪里能安稳?
将来要么走上母亲旧路,要么给富商做小妾。
金大娘日夜揪心,把这些年的恩客回想一遍……决定碰瓷陆大人!
于是取出信物,写一封哀哀戚戚的信让人送进京。
真正艺高人胆大,敢碰瓷锦衣卫的头目!
陆炳病重,来不及查证女儿真假。
说不定是真的?
反正女儿不是儿子,顶多一幅嫁妆打发,认作养女还多个人为自己守孝。
王徽听完其中曲折,惊叹:“这对母女真不简单,当娘的胆大包天,女儿处事果决。不管怎么说,有陆家庇护,总比倚门卖笑强。”
“养女”的身份很妙,不招惹人眼,比外室女少很多是非。
王徽上过海船,见惯大风大浪,欣赏小怜这样果决的女子。
只是可惜小姑娘做道姑,不知将来如何。
晏鹤年微微一笑:“她以后收几个养子养女在膝下,未必就比成亲差。她这样的出身,真的成亲,不一定有好结局。”
知道她底细,不嫌弃的人太少。
明明嫌弃还求娶的,多半是为攀附陆家。
若是做人妾室,搞不好又是一个鬼屋金丽娘。
晏鹤年见惯人心,却心怀怜悯,希望无辜之人能有好结局。
“既然今日偶遇,你哪天有空过去拜访一下,都是老乡。”晏鹤年眼珠一转,“陆小怜跟老道学得几手,听说在贵人女眷中颇受欢迎。”
对神棍来说,耳目灵通是很重要的。
要不是熟悉三教九流,上一次晏珣被人诬告,晏鹤年不能应对得那么好。
所有人都可以用,只看怎么用。
因为这件事跟晏珣关系不大,晏鹤年暂时没有说。
琼林宴后,新科进士们有三天假日,可以送别亲友、安顿住处。
曾庆斌和归有光等人早就走了,常欢和阿豹不急着回乡,晏家父子不用去送谁。
晏珣要做的第一件事,陪兄弟们一起去赌坊……
常欢他们赢得太多,得多几个人去壮胆。
怕赌坊赖账啊!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向赌坊走去,小赌安居乐业、大赌发家致富!
街上谁不认得俊美无双探花郎?
听说晏珣到来,赌坊的东家笑容满面地迎出,恭敬地说:“我们本想亲自送去状元郎府上,没想到探花郎大驾光临。”
他说着,招呼人把几位公子赢的银子盛出来。
常欢大概是最没出息的煤老板,明明卖煤分到不少钱,盯着这盘银子眼珠都要掉下。
这不一样啊!
卖煤是劳动所得,赌博是天降横财!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谁不是更喜欢横财?
晏珣就要淡定得多,略微扫过那盘银子,坦诚笑道:“你们真是守信,我的弟弟们还担心赢得太多,你们不认账。”
“那哪能呢!”赌坊东家连忙说,“我家姓江,是徽商,还经营票号,一定要守信用。”
“失敬!原来是徽商的本钱,我在徽商票号存过银子。”晏珣客气地说,“我母亲是徽州王家的,跟江东家是同乡。”
江东家更加热情:“那就是自己人!徽州王家可了不得,做的是……咳咳,我家在京里人面熟,探花郎有什么吩咐,尽管来找我们。”
“那我先谢过。”晏珣拱手。
东家连忙侧身避过,恭敬地说:“探花郎是天上的文曲星,莫要折煞我。”
虽说京中最不缺“文曲星”,可是父子双鼎甲啊,大明开国以来头一回!
眼看晏家父子前途无量,江东家当然奉承着。
常欢、阿豹和汪德渊赢到一大笔银子,索性跟着江东家到票号,把银子存起来。
走的时候,他们一人收着几张轻飘飘的会票。
常欢挠了挠头:“就这?我们赢的银子又送回给人家啦?”biqubao.com
汪德渊乐呵呵:“你没存过银子吧?带着会票还轻省,到扬州也能取钱。”
他是内行人,向众人介绍:“歙县江家放高利贷发家。当年洪武皇帝入皖缺饷,江家的当家江元一次助饷银十万两……”
因为站队成功,江家在大明才能经营票号。
晏珣若有所思,金融业对挽救大明财政,有没有作用呢?
拿着翰林的俸禄,操着首辅的心。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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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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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故人近况免费阅读.https://www.biquba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