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年早已习惯四海为家。
家乡的味道早已刻入骨髓,每一次重返,都像昨天才离开一般。
所有的分别都不足为念。
次日,他看到黑眼圈的徐渭,取笑:“文长昨日没睡好?莫不是有女妖自荐枕席?”
徐渭深深地看他一眼,“你家着火了!”
“哦……小事。你就为此事睡不着?”晏鹤年打趣,“没想到文长如此关心我。”
徐渭打量着晏鹤年,甩了甩袖子离开……爱问不问,又不是我家着火,有你着急的时候。
晏小六见徐谓离开,低声说:“老爹,我觉得他很可疑。”
“他一路跟着我们,有什么可疑?”晏鹤年目光闪烁。
晏小六说:“咱们的底细,其他人难以知晓。就连严世蕃也绝对想不到,仙风道骨的晏状元,竟敢绑架他。那么,也不会是他报复。”
“嗯……罗文龙呢?他刺杀胡宗宪,怕是在胡府有内奸眼线。”
“除非这内奸就是徐渭,否则消息也不会这么灵通。”晏小六分析,“再说,王二去江西,就是找罗文龙麻烦,他哪里有空来放火?”
“那可不一定。罗文龙丧心病狂,敢把倭寇引入江西呢!”晏鹤年笑了笑,“他比胡宗宪更早怀疑我,也不是不可能。”
王徽的身份,徽州汪家知道,罗文龙知道也不奇怪。
大家都在海上走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见晏小六哑然,晏鹤年又说:“不过,你分析得也有道理。”
见晏鹤年认可,晏小六精神一震:“老爹,咱们把徐渭沉湖喂鱼,给他一个体面?”
他就是看不惯徐渭桀骜不驯的样子!
“胡说!我是翰林,不是悍匪。”晏鹤年不轻不重敲晏小六的头,“学一学你珣哥,不要什么事都喊打喊杀,咱们是读书人家。”
连晏小六都这么想,可见幕后之人这一把火,还想栽赃嫁祸、挑拨离间。
晏鹤年不认为火是胡宗宪放的。
老胡不是善人,但也不是小人。就算想试探摸底,也不会给救命恩人家放火。
在汪家吃过早饭,晏鹤年提出要微服回双河村探亲、顺路看看被烧的房子,汪东篱让汪平安相陪。
“平安已不是我家养子,却比我亲儿子还亲。他又在你家住过,让他给你讲讲那晚的情况。”汪东篱说。
平安晃着一双黑眼圈,连连点头:“晏叔,我给你提包袱。”
晏鹤年笑着说好。
汪府挺邪门啊,个个都被女妖吸得精疲力尽。
既然是微服,晏鹤年拒绝乘轿子。
他带着平安、晏小六、徐渭以及两个壮汉随从低调出门。
可实力不允许他低调。
他这张脸一出现在仓米巷附近,就被街坊们认出来。
“是晏老爷!晏状元!大伙儿快来围观啊!”
“晏老爷,靠近一点点,让我吸一吸文气……呜呼!祖宗保佑,儿孙三元及第!”
不知是不是错觉,深吸这一口,神清气爽、七窍通了六窍。
晏鹤年摆摆手,大声说:“诸位!诸位!我先去看看我家的房子,辛苦街坊们救火,感激不尽!”
“救火不是应该的?谁家不怕着火!”街坊们说,“哎呀!晏老爷的房子被烧,我光顾着高兴,忘记这件事!”
状元郎做钦差,衣锦还乡归故里,这是戏文里才有的事。
不比老房起火重要多了?
打更人李四从人群中挤出来:“晏哥哥!借一步说话!那晚我第一个冲进去救火,平安就是我扛出来的!”
晏鹤年朝众人拱拱人,约定改日再好好聊一聊,跟着李四往烧得黑漆漆的屋子走去。
“哟?比我想象中好些,没有成一堆灰烬。”晏鹤年四处打量。
他们离家之前,将屋子托给晏老四和平安照顾,自己的东西锁在一个房间里。
平安在此长住,老四进城卖鸭卖蛋,偶尔也会过夜。
现在,锁着东西的房间大门破开,里面的箱子东倒西歪,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精美的风筝、纸人脏兮兮倒下。
晏鹤年顿时来气,这是他的手工活,花费不少心机!
平安愧疚地说:“是我没有看好屋子。那晚我真的是被人打晕,县令不相信。不过,县衙让人维持现场、不让我们收拾,说是等晏叔回来。”
晏鹤年和蔼地说:“你不要自责,是我家累你遭受无妄之灾。”
说着,喊李四到墙角说话。
徐渭见状,主动避嫌:“我去跟邻里打听一二。”
晏小六跟着一起去。
平安在门口守着。
李四压了压头上的破帽子,嘿嘿笑道:“晏哥哥,你是我亲哥哥。你中状元当大官,有什么好处送兄弟?”
“那要看你值什么。”
“哥哥是爽快人!”李四笑眯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你看这块腰牌,是什么人的?当时贼人纵火被我惊跑,被我捡到这块东西。”
晏鹤年接过东西一看,是锦衣卫的腰牌,背后刻有姓名、职务。
锦衣卫千户,胡桂奇。
胡宗宪是锦衣卫军户出身,其长子胡桂奇曾任锦衣卫千户。胡宗宪革职回乡,胡桂奇没有被处置。
所以说……
“锦衣卫千户亲自来放火,还掉下腰牌让你捡?”晏鹤年笑道,“你运气真好。”
李四得意:“是我这打更人勤勤恳恳,我要是懒一点,能观察到贼情火情?晏哥哥,你就说这块腰牌值多少吧?”
“我家被烧毁,你做朋友的不帮衬几两银子,还问我要钱?”晏鹤年反问。
李四瞪眼:“你该不会不给钱吧?早知道我不等你,先卖给汪老爷!”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要回来?”
“前十天半个月的?反正是房子没烧的时候。县衙收到邸报,皇帝召你先回京。茶馆里都说,皇帝重用你,一天也离不得。”
晏鹤年点点头,摸出一锭银子:“先拿着喝酒!等我见一见土地庙的老道,再给你们钱,帮我重盖屋子。”
李四顿时眉开眼笑。
晏六哥想让他做包工头啊?那可真是有眼光。
盖房子的钱不一定的,可多可少。
平安远远见他们说完话,小跑过来:“晏叔,你要不要看看少了什么?”
晏鹤年摇摇头:“重要的东西不在这里。不管对方想找什么,都找不到。”
重要的东西会放在老四经常来的地方?
那不是让乌云看鱼吗?
不过……对方连这一处吉屋都搜过,其他几处房子,该不会也光顾了吧?
扬州那里,租傅伦的宅子已经还回去,家当搬到王徽陪嫁的大宅里,有王家的人看着。
京城嘛,天子脚下,时时有人在家。
想一想,还真的是这处房屋最好下手。
晏鹤年收好胡桂奇的腰牌……这回可以跟徐渭开诚布公交换消息。
徐文长,你也不想你家少主被栽赃嫁祸吧?
我可以不论究竟,直接把腰牌交给徐阶,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三月,初春。
看最新章节内容下载爱阅小说app,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山的那边的我把神棍老爹卷成首辅最快更新
第273章 胡公子的腰牌免费阅读.https://www.biquba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