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该是父亲成婚了,这应该就是家里最重要的事了。还有听大伯母说,明年大哥科考完,就为大哥议亲。就这两件事,就够大伯母忙的了,后年开春后,便是我们入宫选秀了。”卢颜华说道。
“还有一年多,可是这一年多,一眨眼就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这词现在唱不太合适,毕竟我们还特别年轻。”
这话直接逗笑了卢婉兮,“才十五岁,可不是特别年轻嘛。”
“我现在还真特别想见见那位贺姑娘,也不知她长什么模样,人怎么样?”
“祖母都点头答应了,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的也是,反正不是柳姨娘那种的就行。”
三日后,卢老太太和宁国公夫人,还有卢弘烨一起去了贺家。宁国公夫人事先已经来过了,贺姑娘的父母都已去世,如今贺家当家做主的是她的兄嫂。
到了贺家正堂,贺姑娘的兄嫂贺炜和杨氏正热情的招待他们,毕竟自家妹妹能高攀上襄阳侯府,虽说只是个续弦继室,但这门婚事对贺家来说没有坏处。
“老太太真是太客气了,哪里用得着您亲自登门。”贺炜一脸谄媚,逢迎的嘴脸。
一旁的杨氏,那张嘴都没合上过。“是啊!您真是太客气了。”
“贺家姑娘屈尊嫁给我儿,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是要亲自登门下聘了。”
“老太太说的哪里话,这是我家毓薇的福气。”
贺家的下人得知范阳卢氏已经登门了,连忙跑到贺毓薇的院子,“姑娘姑娘。”
室内贺毓薇正坐在床榻上,为自己绣着嫁衣,听到女使紫苏的声音,贺毓薇放下手中的针线,还有那件未完成的嫁衣。
贺毓薇一身高腰襦裙,肤如凝脂,眉眼弯弯,眼眸似水。脸上挂着淡淡忧愁,三千青丝,垂及到腰,挽起发髻,戴着几根碧玉簪。身姿婀娜,气质如兰,这样一位清冷美人,却至今没有出嫁,实在是可怜。
“姑娘,襄阳侯登门了。”
“我知道了。”贺毓薇认清了自己的命,自己这个年纪,还未出嫁,能高攀上襄阳侯,这已经是上天垂怜,她不该再奢望其它。
“姑娘真的要嫁给襄阳侯?那襄阳侯都三十好几,而且还有四个儿女,姑娘嫁过去要给四个孩子做继母。”
贺毓薇别无选择,若是自己迟迟不出嫁,会连累贺家其她未出嫁的妹妹,她绝不能这么自私。“你姑娘我也年过二十了,若是错过了襄阳侯,还有谁能娶你家姑娘?”
“可姑娘明明是为老爷老太太守孝,这才耽误了婚事。萧公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说好了会等姑娘的,结果他竟食言了,转头便娶了别人。”
贺毓薇有一自幼青梅竹马之人,两人年纪相当,双方父母也都认同这门婚事,可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也等过贺毓薇,只是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贺毓薇不怪他,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她与他有缘无份,这辈子是做不成夫妻了。
“别说了,我不怪他。这是我的命,命该如此,我又能如何?嫁给襄阳侯,我便是襄阳侯夫人,将来说不定还能封个诰命夫人。这门婚事,说到底还是我高攀了。”
“姑娘切不可这样说,姑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姑娘本该有这世上最好的姻缘。”
“姻缘自有天定,我就不执念,不妄想了。”
“姑娘~”紫苏一脸的心疼。
等卢老太太他们走后,贺毓薇被兄嫂喊去了正堂,贺毓薇站在二人面前,贺炜也心疼自己的妹妹,但现在除了襄阳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毓薇啊!我与你大嫂商量过了,就襄阳侯吧!范阳卢氏的声望,大哥不必与你细说了,嫁过去你便是襄阳侯夫人,我们贺家也会跟着你沾光。大哥知道委屈了你,可没有比襄阳侯更合适的人选了。”
一旁的杨氏怒斥道:“有什么好委屈的?她这是高攀了,那可是襄阳侯,他的兄长是宁国公,范阳卢氏那可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你还觉得委屈了?他们家两位嫡女,那将来都是要入宫选秀,宁国公的嫡女很有可能成为太子妃。这么好的婚事,你还不乐意了?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婚事,你现在已经是老姑娘了,还挑三拣四什么?”
贺炜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杨氏被丈夫这一声怒斥,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贺炜这个做哥哥的,虽是不忍心妹妹给人做续弦,但如今这情形,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毓薇,你放心,大哥一定会为你多多备一些嫁妆,绝不会让你在侯府被人看不起。”
杨氏听到嫁妆,她可不想多花银子,正要说什么,却被贺炜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贺毓薇知道这已经是哥哥为自己争得最好得前程了,这几年大哥为了自己的婚事,没少与大嫂吵,自己是不该继续自私下去。
“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嫁过去做襄阳侯夫人的。”
贺炜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大哥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襄阳侯是个好人,原配去世多年,他一直没有续弦,这份情谊属实不易。卢老太太亲自登门,也是给足了我们贺家尊重,还有宁国公夫人,她在玉京城的名声你自然了解。”
“大哥也派人打听过,襄阳侯虽有几个妾室,毕竟哪个男人不纳妾。这门婚事,已经是大哥为你争取到最好的了。”
“大哥说的是,毓薇会珍惜这门来之不易的婚事。”
“好!”
回去的路上,卢老太太与卢弘烨乘坐一辆马车,卢弘烨一直都哭丧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钱一样。
卢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道:“还委屈了你不成,贺姑娘肯嫁给你,那你是三生有幸,你还在这儿哭丧着一张脸。”
“又不是我想娶她,再说了,若是我不娶她,玉京城的名门中又有谁会娶她?”
“你给我闭嘴,贺姑娘那是为了给父母守孝,这才耽误了婚事。为父亲守完孝,母亲又病逝了,又继续守孝,这才熬成了老姑娘。如若不然,凭贺姑娘的才情与家世,何愁找不到好夫婿。我警告你,若是贺姑娘进了门,你待她不好,我绝不会放过你。”
“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再踏进揽月阁一步,那个贱人你也休想再见到她。你若是还执迷不悟,我立刻让你大哥将她发卖,你信不信吧!”
卢弘烨自然是信的,自己母亲的手段他又不是不清楚。父亲在世时,府中妾室无一人生下父亲的孩子,宁国公府也只有他与大哥,还有两个出嫁的姐姐,无庶出子女。
“儿子知错,一切都遵从母亲的意思。”
卢老太太瞧着他这窝囊的模样,心里这口气一直压不下去。“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那个贱人?崔氏哪里不好,你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喜欢,偏偏喜欢那个狐媚子?”
“崔氏很好,什么都好。一辈子守着规矩,小心翼翼,跟母亲大嫂一样,可你们这样活着难道不累吗?”卢弘烨生性洒脱,不喜欢循规蹈矩的女子,柳氏那种不守规矩,随性自在的女子,他反而欣赏有加。
“累?谁不累?你大哥支撑着宁国公府,想要延续我们范阳卢氏的荣耀,他不累吗?我与你大嫂,细心教导婉兮颜华,还有衡枫他们,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整个范阳卢氏,你以为只有你活的累吗?”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现在是襄阳侯,你该为你的儿女,为范阳卢氏做些什么,而不是以范阳卢氏的出身随心所欲。在这个世上,小到平民百姓,大到陛下皇后,都有自己的无奈之处,都会身不由己,都不可能随心所欲的过完这一生。”
“你活了三十多岁,如若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那你就白活了,也不配做范阳卢氏的子孙。”
卢弘烨由着自己的性子过了三十多年,如今他是不该再随心所欲了。
“崔氏走的早,颜华衡松还小,我是怕你续弦会伤了他们的心。这才一直拖到现在,可是没想到你骄纵柳氏和妍如,柳氏在侯府以主母身份自居,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悔不当初,当初即便是颜华衡松一时间接受不了,也该为你续弦,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你自己想想清楚,动动你的脑子,柳氏当家这些年,她都做了些什么?你大哥大嫂,为你们瞒下了多少事,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侯府的账本乱七八糟,入不敷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日子你大嫂帮你料理了账本,我这才知道,柳氏从中贪了多少钱去接济她的亲戚。那就是个无底洞,若不及时止损,侯府还能维持到今日?你有多少俸禄能让她挥霍?”
卢弘烨这下彻底无话可说了,这些事他心里都清楚的很,柳氏的确不会管家,可他终究是心软,每次柳氏一哭他就没法子了。
“儿啊!听母亲的话,娶了贺姑娘,好好与她过日子,别再想那柳氏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范阳卢氏毁在她手里,你才肯承认你错了?那时一切都晚了,没办法回头了。”
“儿子答应母亲,以后绝不会再见她。”
卢老太太终于听到了他这句话,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凝香院
茯苓端着茶点进来,说道:“两位姑娘,老太太和侯爷回来了。”
“看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卢颜华走过来,拿起一块马蹄糕咬了一口。
“应该是挺顺利的,不过姑娘,那位贺姑娘可大不了姑娘您几岁,待贺姑娘嫁过来,您可是要喊她一声母亲的。”
卢颜华也不在乎这些了,自己的事还一大堆,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叫就叫呗!又少不了一块肉,反正她心里的母亲就只有一人。只是嘴上的一个称呼罢了,心里又不这样想。
“叫就叫呗!这是礼数,我不叫会被人说成不懂规矩,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动动嘴皮子的事,干嘛非要找那不痛快。”
茯苓点点头,十分赞同,“说的也是,反正姑娘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年了,等姑娘嫁人后也不能时常回娘家,也叫不了几次。”
“你这丫头。”
今日去下聘,也将婚期定了下来,距离婚期还有两个月,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婚事。
这件事传到了揽月阁里,柳氏母女用膳时,听到外面的女使婆子议论此事。
“侯爷要娶妻了,我们侯府要迎来一位真正的女主人了。”
“是哪家姑娘?”
“贺家,就是那个为父母守孝,一直拖成老姑娘的贺姑娘。还是老太太亲自上门提亲,老太太很是看重贺姑娘。”
柳氏和卢妍如听到这些话,手中的碗筷都要捏碎了。卢妍如气的抓狂,直接将碗筷摔在地上。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父亲不会娶别人吗?你不说父亲心里只有你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你说啊!”biqubao.com
柳姨娘已经愣在原地,她一脸不可置信。他答应过自己,即便不能将自己扶正,也断然不会续弦,不会娶别人为妻的。这些誓言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可为什么他还是食言了,为什么?
卢颜华跑到她面前,疯狂般的抓住她的胳膊,质问道:“你说话啊!父亲怎么会娶别人?你不是说能让父亲将你扶正,我会成为嫡女吗?现在是为什么?为什么?”
柳姨娘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答应过自己,不会娶别人的。
卢妍如见她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冲到门外,大骂门口的女使婆子。“你们胡说什么?父亲怎么可能会娶别人?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女使婆子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她们母女,都是狐媚子。
旁婆子直接嘲讽道:“哎哟!三姑娘,您也不想想,侯爷是什么人,柳姨娘是什么人?一介贱婢,还妄想侯爵夫人的位子,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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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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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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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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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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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贺毓薇免费阅读.https://www.biquba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