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绾绾脑子嗡的一下往四处看,见到一个小小身影已经跑到对面的一家青楼门前,楼门口停着一辆气派的大马车,车旁站着一位黑衣公子,正抬头看着牌匾。
那人身边还有一人,锦衣华服手上摇着一把扇子,两人衣着通身透着贵气,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随行还跟着好几个随从打扮的青壮年。
“欢欢......”
叶绾绾惊得叫了女儿一声,小叶欢听到呼唤停了一下回头,看着她抬手一指前面那个黑衣人加快小跑过去。
叶绾绾急得大喊“欢欢别动。”
可小叶欢并没有听她的,哒哒着小短腿跑到那个高大的黑衣男子脚边,仰着小脸看他,然后伸出小手踮着脚拉住了黑衣男子的手。
正在抬头看匾的轩辕玦感觉指尖被什么碰了一下,低头就见一小娃娃正仰着小脸盯着他看,两只小手抓着他两根手指不放。
轩辕玦盯着这娃娃看了一会儿,孩子生的极其可爱,才几岁就能看出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了,鹅蛋脸尖下巴头上扎着个小揪揪,鼻子小巧鼻梁高挺,嘴巴一点点,双眼大又亮像猫儿一样,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却看得出是好好养着的,收拾的干净妥帖。
叶绾绾见状魂都快吓出来了,一把抱起儿子跑过去,只是刚跑到对面还没靠近,就被马车前那几个青壮年就伸手拦住不让上前,还瞪了她一眼。
这几个扮做随从的暗卫方才没注意脚下,让那个小女娃跑了过去,他们也不好对一个小娃娃吆喝,这会儿拦住叶绾绾怎么都不给靠近。
叶绾绾过不去着急,指指孩子对阻拦的人说,“这位大哥,那是我女儿,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让我过去把孩子带回来吧。”
几个随从板着脸无动于衷,“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叶绾绾干着急,又不敢得罪这些人,只能对着女儿直招手让她自己过来。
小叶欢回头看看娘亲又仰脸看黑衣男子,谁也看不出那双大眼睛写着什么,就是抓着轩辕玦的手不放。
轩辕玦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娃娃计较,轻轻将手抽出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低声道“去吧,你娘找你了。”
孩子却不肯走,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腿。
百里廷烨在一旁瞧着乐了,“你这鬼见愁孩子见了不都是吓得哇哇直哭的吗,这娃娃竟然不怕你。”
“娃娃,你叫什么啊。”百里廷烨蹲下戳孩子头上的揪揪,“真可爱,你几岁。”
小叶欢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双手抱着轩辕玦的腿,不放也不说话。
百里廷烨对着孩子摸头捏脸,怎么逗就是不说话,他就觉得纳闷了,起身指着脑袋问轩辕玦,“这娃娃是不是这儿有毛病啊,怎么这么呆。”
轩辕玦蹙眉瞪他一眼,弯下腰将孩子拉到身前站着。
孩子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轩辕玦挑起嘴角微微笑了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孩子还是看着他,就是不说话,轩辕玦就想命人把孩子带过去还给后面的孩子娘亲,突然这孩子一把扑进了他怀里。
轩辕玦接住了孩子,小女孩就搂着他脖子伸手抓他头发,糯糯的声音开口叫道“爹爹!”
轩辕玦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小女孩脑袋,“我不是你爹爹。”
“爹...爹......爹爹。”
小女孩好似只会说这一句话,嘴里重复叫着爹爹,轩辕玦无奈抱着孩子起身。
叶绾绾被拦着都快急疯了,听到女儿叫那黑衣人爹爹的时候更是头毛都快炸起来了,虽然没看到黑衣人长什么样子,可这派头就知道非富即贵,她倒不怕别的,就怕孩子乱叫人这男子家里的妻妾误会,那她不是死定了。
“大哥我求您了,您让我去吧孩子抱走吧。”叶绾绾哀求拦住他的两人,“要不您过去帮我把孩子带过来。”
两个冷口冷面的随从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走到了黑衣男子身旁一躬身,“爷,这孩子?”
轩辕玦将孩子交到随从手中,孩子手里还攥着他一撮头发不松手,他轻轻的将头发拉出来,摸了摸她脑袋柔声道“我不是你爹爹,去找你娘亲吧。”
随从就抱着孩子快步回来,叶绾绾推开另一个人上前几步一把抱过孩子,一颗心才总算落地。
“走吧,这里门前不许停留。”
随从不客气就要驱逐她们,叶绾绾想给那黑衣公子致个歉的念头也打消了,转身拉上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些人大白天逛青楼,求她停留她都不稀罕。
轩辕玦进门前回了一下头,就见一个女子怀里抱着方才那小女孩,手上还牵着一个男孩,而那女子左半张脸上都是狰狞的伤疤。
百里廷烨也凑过来张望,看着走远的三人再也忍不住了,放下挡住半张脸的扇子哈哈大笑道,“我的爷,若不是那女子长得实在不堪入目,我都要怀疑是你以前留下的风流债,被人带着孩子来认亲。”
轩辕玦横了他一眼,百里廷烨笑的越发欠揍“不过那女子虽说半张脸上有疤,另半张脸还是能看出来曾经绝对是个美人啊,眼眸清亮身姿婀娜,那两个孩子,特别是那男孩我方才仔细看了,真真与你有几分相似,年岁看着和明儿差不多,真不是你的,要不好好想想,别是忘了真是你的种都不知道。”
轩辕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再平白辱人妇人,军法伺候。”说完一撩衣摆踏入楼内。
百里廷烨跟在后面撇嘴“不是就不是,怎地还恼了呢。”
叶绾绾带着两个孩子走出这条街才放慢脚步,看着傻呆呆的女儿无奈的捏捏她的脸道“你啊,以后不许这样了,怎么能随便叫别人爹爹呢,阿娘的脸都丢完了。”
小叶欢一扁嘴,倒是没哭,搂着她的脖子趴在她肩头。
叶绾绾也无奈,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好了好了,阿娘不骂你,不过以后不可以自己跑开了知道吗。”
小叶臻拉着叶绾绾的裙子跟着,也仰着脸点头小大人模样说道:"妹妹,我们没有爹爹的,爹爹死掉了。"
叶绾绾乐了,伸手摸儿子脑袋,“没错,你们爹爹就是个短命鬼,早死了,不用惦记他。”
春意楼内,正在上楼轩辕玦突然仰脸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百里廷烨在后面摇着扇子嘿嘿笑“怎么?伤风啊。”
轩辕玦却是懒得和他逗闷子,抬起头看到楼梯口袅袅婷婷过来一打扮妖娆的女子,对着他们浅浅一礼道“贵客这边请。”
妈妈桑亲自把人引上楼就识趣的走了,她干这行这么多年,很清楚那些白天上门看着不像客人的客人是另有目的,特别是两人进门就点名要见谁。
过来的女子叫瑶琴,是春意楼的头牌永州府的第一琴姬,也是永州最有钱的富户楼山水的红颜知己,这个楼山水是青龙帮掌门曹金的亲外甥,两家关系密切,轩辕玦和百里廷烨今日来此,是探听消息的。
至于为何找一个青楼女子打探消息,还得从三日前说起。
为了给知府出兵剿匪找个名目,他们演了一场戏,由暗卫假扮迎亲队伍从卫影山经过,果然引出山贼拦路抢劫,被劫后迎亲队伍狼狈逃入城中报官,当日知府便派兵出城围剿山寨,卫影山与黑风山相邻,十几个暗卫换上永州府官兵的号衣趁机进入黑风山周边暗探。
第二日回来的暗卫说守了一夜发现了七八只人马偷偷进山,且都是不同门派的江湖人。
他们查探得知永州府聚集大量江湖人,十几个大门派,再加上一些零碎的小门派足有数千人了,也不闹事,就是盘踞不走。
小门派住在城中客栈,城里好点的客栈都住满了,大门派则是基本由青龙帮与河帮接待。
青龙帮的帮主曹金贤名在外,将大批远道而来的江湖人,安排到外甥楼山水空置的宅子里住着。
暗卫打听到这个楼山水是个喜欢纵情享乐的商人,近日带着那些臭味相投的江湖人没少光顾春意楼的生意,瑶琴每次都会作陪,所以他们才把注意打到一个青楼女子身上。
轩辕玦落座后也不多话,看向与瑶琴相谈甚欢的百里廷烨,眼神示意他赶紧说正事。
百里廷烨不紧不慢品完了瑶琴准备的,据说皇帝都难求的好茶,就摇着扇子道,“瑶琴姑娘,本世子游玩至此,对永州府甚是喜爱,有意多停留些时日,可城中有些事让本世子甚为不解,不知姑娘能否解答。”
百里廷烨并没有隐瞒身份,让人知道知府衙门里住着帝城里来的闲散衙内,反而能更好的隐藏轩辕玦的存在。
瑶琴自幼在风月场所长大,知道有些男人来这种地方并不是为喝酒取乐这么简单,特别是一些身份尊贵的人。
她瞥了一眼轩辕玦后含笑看着百里廷烨,“世子爷有话不妨直言。”
“好,本世子就喜欢姑娘这样直爽的性子。”百里廷烨放下扇子拍了两下巴掌,房间门被打开,暗卫进来将一个盒子放到桌上又转身出去了。
百里廷烨将盒子对着瑶琴打开,瑶琴看着盒子里成沓的银票,伸手轻轻合上盖子,拿帕子轻拭脸颊,“世子爷想知道什么,山水与我说的也不多,世子若有兴趣瑶琴可以如实相告。”
“甚好,姑娘放心,你今日说了什么除了这房内三人不会有外人知晓,若是外面有人知道一星半点......”百里廷烨笑的人畜无害,“就只能是姑娘说的,那本世子可是会很不高兴。”www.biqubao.com
瑶琴面上依旧陪着笑,抓着手帕的手却是一紧,她很清楚面前这人不是在开玩笑。
一个时辰后二人从春意楼出来,轩辕玦叫来暗卫青羽。
“吩咐下去,让蓝羽带人去盯着青龙帮,有什么动静马上汇报。”
“是”青羽领命退下。
就在这时绯羽匆匆跑回来,“爷…前面出事了。”
轩辕玦眉头一皱,“何事?”
“今日开张的酒楼昊天楼死人了,就挂在了揭幕的牌匾上。”
百里廷烨道“死的是什么人?”
“是东凰门的掌门。”绯羽方才看过尸体,现在脸上还有不可思议的神色,严肃道“被人一剑穿心!”
“方百暮?确定死的是他?”
轩辕玦眉头微蹙,方百暮功夫很好,是江湖中有名的大前辈,能将他一招毙命的人,整个江湖里也没几个。
绯羽点头“属下看见尸体了,千真万确。”
百里廷烨摇着头啧啧,“老头九十多岁了吧,听说身体很好就要办百岁宴了,竟然死在这儿了,这永州城怕是要出大乱子咯。”
轩辕玦一甩袖子“带路,去看看。”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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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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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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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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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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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爹爹免费阅读.https://www.biqubao7.com